岭南某处渡口
渡船到了北岸之后,渡客们纷纷抢着下船,人较多,显得有些拥挤。
“让让,让让。”李三坚将要下船之时,两名壮汉从背后挤了上来,不知道是有什么急事还是怎么回事,两人跳上跳板,用力挤去,将瘦弱的李三坚挤了下去,“扑通”一声掉进了水里。
幸好将要上岸,河水不是很深,只及李三坚小腿处,可即便如此,水花四溅,将李三坚长襟下摆完全打湿了。
李三坚昏头昏脑被挤下水去,未明白怎么回事,狼狈得站在水中怔怔的望着这两个粗鲁汉子。
两名粗鲁汉子轻蔑的看了李三坚一眼,就欲转身离去。
书生就是书生,文弱不堪,顶什么用?稍微一碰就东倒西歪的。
“直娘贼,敢欺辱我家兄弟,休走!”
李三坚未反应过来,可激怒了一旁的高二,高二大怒,拎着哨棒就赶了上去,指着两人大骂。
两名粗鲁汉子闻言转身,看着高二笑骂道:“三寸丁,今日爷爷们就欺负你了,你嘬老子的鸟啊?”
李三坚还未满十六岁,相比成年人显得略矮,李三坚个子不高,高二也是短小精悍的,显得也有些瘦小,于是两人根本不怵高二,笑嘻嘻的不断口出污秽之言。
高二气得咬牙切齿,大喝一声,双手持棍,纵身跃起,挥棍就向其中一人头顶砸去。
棍声呼呼,声势甚是猛恶惊人!
粗鲁汉子躲避不及,慌忙之中举起手中长棍招架。
高二见粗鲁汉子举棍招架,于是招数并未使老,反手轻轻一挑,挑飞了粗鲁汉子手中的长棍,并顺势哨棍向前一推,戳在了对方的右肩窝之处。
“哎哟!”高二下手甚重,这一推力道实在不轻,将粗鲁汉子推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,右臂连同右肩疼痛难忍,一时半会失去了知觉,动弹不得。
“泼才,破落腌臜贼厮,找死!”
另一名粗鲁汉子见状大怒,挥棍就向高二拦腰击去。
高二双腿一曲,右脚前,左脚后,矮身躲过了对方的猛击,棍声呼呼,擦着高二的头皮飞了过去。
“喝!”高二低喝一声,左臂后扬,右臂前伸,挥棍击打在了对方的脚胫之上。
啪的一声,粗鲁汉子应声而倒,手中长棍脱手,捧着脚胫痛苦的呻吟。
脚胫是人体之中较为脆弱的部分,同时也是支撑人站立的主要受力点。
高二最恨有人骂他破落二字,因此这一击下手也是不轻,差点将粗鲁汉子胫骨击碎,若击碎,这汉子一辈子就残废了。
电闪雷鸣之间,两人粗鲁汉子一个捧着脚,一个抚着肩膀,哼哼唧唧的半响未爬起来。
“快点跪下给爷爷们磕头赔罪,否则今日定将尔等打杀于此。”高二得势不饶人,得意得用棍指着二人骂道。
“呸,腌臜打脊狗奴才,想叫爷爷们求饶,门都没有。。。”两条粗鲁汉子倒也硬气,丝毫不服软,仍是哼哼唧唧的与高二叫骂。
只不过。。。
只不过又触到了高二的痛处了,高二原本家境还是不错的,自幼熟读经书,字也写得不错,同时还会些拳脚,基本上算的上是文武双全,只不过文、武均不精通而已,如此这般的人,才会被苏轼接纳,成为了苏轼的随从。
也就是高二家境败落,其后又惹上了一门官司,高二才投奔到了苏轼门下作为奴仆,其实苏轼并未将高二视作奴仆,而将其看作伴读之人。
因此高二最恨人家说其是他人的仆役。
高二气得脸色铁青,挥舞着哨棍又欲向两人揍去。
哨棍将要击打在两人身上之时,忽然从旁边伸过来一根木棍,架住了高二的哨棍。
两棍交加,发出嗒的一声,高二手中哨棍顿时就被荡开,同时高二感到虎口发麻,几乎都握不住哨棍了,哨棍欲脱手而出。
“这位哥哥,得饶人处且饶人,何必赶尽杀绝?”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两名粗鲁汉子面前,冷冷的对高二说道。
此人年龄不大,也就二十岁上下,却长得虎背熊腰的,体形极为雄壮,下颚无须,只在上嘴唇处长了一排浓黑的胡须,手臂之上肌肉虬结,上臂之处还有两处刺青,显得极为孔武有力。
身材矮小的高二比此人整整矮了一个头还不止,最多到其肩部。。。
高二眼中露出一丝怯意,怔怔的看着此人。
两人交手只一招,高下立判,高二明显不是此人的对手,因此高二再也不敢叫骂从而激怒此人了。
“老十三,快快替我等教训教训那个贼厮。”
“哎哟,好痛,老十三,你快上啊,兄弟们之中就你武艺最好,快上。”
两名倒在地上的汉子见来了救兵,挣扎着爬了起来,躲在高大汉子身后乱叫不已。
“住口,你们无礼在先,怎能如此?”高大汉子转头对两人怒道。
两名粗鲁汉子似乎有些害怕此人,见高大汉子发怒,于是均闭口不言了。
“兄台请了,在下姓李名三坚,我家哥哥冒犯诸位了,在下替兄长陪不是了。”早已爬上岸的李三坚见高大汉子如此,顿时对此人有些心存好感,赶上前拱手说道。
高大汉子见李三坚眉清目秀、彬彬有礼的,也是对李三坚有了些好感,于是开口说道:“无碍,些许误会而已,小哥儿怎样?”
高大汉子虽对李三坚心存好感,但眉宇之间带着一些倨傲不逊的神色,并且似乎是有些瞧不起读书人的模样。
“不碍事,不碍事,衣衫打湿了而已。”李三坚连忙答道。
高大汉子点点头,转身就去看身后的两名汉子。
两名汉子一个肩部受伤,一个脚胫受伤,肩部的还好,不是伤得很严重,可伤在脚胫处的那名汉子伤势却有些严重,整个脚踝都肿了起来,根本无法行走,伤没伤到骨头都不知道。
高大汉子皱眉看着这名汉子的脚踝,不知道该如何是好。
他们这些人均不是本地人,乃是歙县之人,此次来到岭南,主要是奉庄主之命,贩些漆货等货物。
他们均是佣工,家境贫困,仅能糊口,伤得如此严重,就面临两个问题,其一就是走不动道,就会耽误了行程,其二就是疗伤、看郎中是需要花钱的,可他们身上的盘缠并不多,仅够糊口,如此事情就较为棘手了。
李三坚见高大汉子看着受伤的汉子,面呈难色,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?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也是贫寒之人,于是李三坚从包裹之中取出两贯钱后说道:“兄台,钱不多,让这位大哥看看郎中吧。”
虽然是他们无礼在先,但事情总归是高二将他们打伤了,出门在外的,谁都不容易。
不过即便如此,李三坚也拿不出许多钱来,高二那里也许同样如此,也许还不如李三坚呢。
高大汉子眉头一挑,就欲拒绝李三坚,他们再怎么穷,但也是有骨气的,不需要别人的施舍。
“方十三方大哥,你在干什么?”高大汉子正欲开口拒绝,此时忽然两骑奔了过来,一名骑在马上到女子问道。
李三坚见状连忙背过脸去。。。
此二人不是陈可儿及其兄长陈森,又是何人?
李三坚中了解元,照理应该去陈家庄,应该感谢陈慥照顾之情,可李三坚此时已被苏轼逐出师门,实在无脸见这个曾经的师叔了,无脸见陈慥,也就无脸见陈森与陈可儿了。。。
李三坚背过身去,可仍是被陈可儿发现了,陈可儿跳下马背,看着李三坚纳闷的问道:“书呆子,你怎么在这里?出什么事了?”
陈可儿随后疑惑的看了看方十三与李三坚,不明白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?
李三坚尴尬的转过头来,刚想回答,方十三抢先说道:“小的拜见陈小娘子。”
“你们认识?”李三坚诧异的问道。
“方大哥是我爹爹的客人,你们这是干什么?出什么事了?”陈可儿答道。
此人怎会是陈慥的客人?李三坚心中愈发纳闷了,不过也没有深问,只是说道:“没什么事情,只是我等与方兄之间有些误会罢了。”
方十三点头称是,双方也没有多大的仇怨,方十三也不愿意继续与李三坚纠缠。
“哦。。。这样。”陈可儿仍是有些半信半疑的。
陈可人又不是瞎子,地上还躺着两人呢,双方肯定发生了一些冲突。
“方兄、可儿、陈兄,在下还要赶路,就此别过。”李三坚随后拱手施礼,转身拖着高二就欲离去。
所谓眼不见,心不烦,还是赶紧走了吧,省得大家尴尬,李三坚心中暗道。
“书呆子,你给我站住?”陈可儿见状叉腰大声对李三坚说道。
“陈小娘子。。。唤在下何事?”李三坚尴尬的问道。
“中了解元,尾巴就翘上天了吗?居然不愿意跟本姑娘多说两句话了吗?”陈可人怒道。
方三十等人闻言,均暗暗的打探了李三坚几眼。
如此年幼,居然中了解元,真是人不可貌相,海水不可斗量!